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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期(康熙二年--康熙五十一年)[十]

 

     

    一七〇五 康熙四十四年 乙酉

      孙氏七十四岁。

      曹寅在江宁织造兼盐政任,年四十八岁。三月,康熙帝南巡至于上元,以织造府为行宫。

       本年南巡接驾情形,以《振绮堂从书·圣祖五幸江南全录》所记为详,又参

    《圣祖仁皇帝实录》卷二百二十叶七。酌采其文,录存备考。《全录》所叙日期,四月后即接“五月一日”,本年实有闰四月,故为闰四月一日之误,兹校改。其文略云:

       三月十四日,驾至瓜洲金山寺,皇太子驻七峰阁。与将军马三奇,中堂张玉书,公进御宴百桌。复进古董等物,帝收玉杯一只,白玉鹦鹉一架。随赐督抚学院盐院诗、字不一。十八日,驾至苏州,值万寿,百官上朝叩祝,进献礼物。帝书“万重春树合,十二碧云峰”联以赐寅,又赐玻璃墨羊宴礼物不等。

       十九日,奉旨刊刻《全唐诗》。

       二十二日,帝召原任总兵严弘幼子严文照,年十三岁,严文烈,年八岁,进见;谕总督、抚院、织造云:“此系功臣之子,着好生照看。俟长成报部录用。”二十九日,由松江开舟赴浙;提督张赴行宫门外跪进,帝停轿谕云:“很遭踏你了:赐你的东西,都摆在房子里头。你查明白收拾了,赶着来启奏。”遂留梁、伍二大人及寅与其收明。

       四月甲子朔,二十二日乙酉,帝回銮至江宁府,阖郡文武官员及绅衿军民等沿途数万,欢迎车驾,午刻由西华门进织造府行宫驻跸。寅进宴,随有各官晚朝。寅又进献樱桃,皇帝大悦云:“朕要进过皇太后,朕才用。”即差官进京,限二十四个时辰到宫。晚,进宴演戏。二十三日,文武官员晚朝后,进宴演戏。二十四日,皇帝同皇太子宫眷俱往织造机房内看匠人织机,并赋诗;毕,回行宫。传旨于二十六日回銮;随督抚、将军、织造等跪请留驾,皇帝甚悦,传旨再驻一天。晚,进宴演戏。二十五日,各官晚朝,进宴演戏。帝题寝宫诗匾等。

       按南巡者,若照右文所叙,皆为表面热闹景象。然其内情,毕竟何似,可引李光地所亲历之一事以观之。《榕村语录续集》卷十四:“〔先叙康熙召熊赐履密谈,熊谮李不晓天文历法事〕上便卒然上观星台,众人奔挤上山,乱石嵯岈,予与京江相〔按指张玉书〕攀步上,通身流汗,上又传呼急切非常;既登,气喘欲绝。上颜色赤红,怒气问予云:你识得星?……上怒犹未平,急传一钦天监。彼人在寓饮酒已醉,又传得急,放马归来,到山上,跌下来死了。上犹责怒其迟。就有人说趺下马来了。上云:着烧酒灌。哈哈驹子附皇上耳云:已死了!……”此犹皇帝也,在陪驾官僚及其随从奔走辈前,肆恶逞威又当如何,恐非吾人今日所易想像矣。

       《清圣祖御制文集》三集卷四十九叶十七:

            织造处阅机房

       终岁勤劳匹练成,千丝一剪截纵横。此观不为云章巧,欲俭骄奢睹未萌。

       二十七日庚寅,起驾回銮,闰四月初一日,皇帝巳刻至二十里铺,寅率领扬州盐商项景元等叩请帝驾。午刻御舟到三岔河,上岸进行宫游玩。初二日,盐院进宴演戏,至初六日如之。初七日皇帝自扬州行宫上船,行至宝应五里庵驻跸。帝因李煦与寅预备行宫,勤劳诚敬,即命分授光禄寺卿、通政使司,二人谢恩先回。

       内务府奏销档(满文译本摘要)

       康熙四十四年闰四月初五日,总管内务府等衙门为遵旨谨奏事:查曹寅、李煦各捐银二万两,李灿捎银一万两,修缮宝塔湾行宫,并于工程中尽心管理,勤劳可嘉,理合查其所捐银数,分别加级。惟捐银甚多,仅予加级,实为不符,拟请予以京堂兼衔,给予曹寅通政使司通政使衔,李煦大理寺卿衔,李灿参政道衔。为此缮折请旨。大学士马齐、张玉书、陈廷敬,署理内务府大臣海章,吏部郎中佟尧,员外郎舍伦交奏事治仪正存柱、蓝翎来保转奏。本日奉旨:依议,饮此。

       按《江南通志》职官志,都转盐运使孝灿,正红旗人,荫生,康熙四十三年并任。

      五月,天宁寺开刊刻《全唐诗》书局。先是,闰四月下旬庶吉士俞梅首抵寅署,旋侍讲彭定求,编修沈三曾、杨中讷、潘从律、汪士鋐、徐树本、车鼎晋、汪绎、查嗣瑮等九人亦续至,同事校刊之役,又有张云章等,皆时相唱和。

            全唐诗进书表

       通政使司通政使臣曹寅、翰林院侍讲臣彭定求、编修臣杨中讷、臣潘从律、臣汪士鋐、臣徐树本、臣车鼎晋、臣查嗣瑮、庶吉士臣俞梅等上言:康熙四十四年三月十九日奉旨颁发《全唐诗》一部,命臣寅刊刻,臣定求、臣沈三曾、臣中讷、臣从律、臣士鋐、臣树本、臣鼎晋、臣汪绎、臣嗣瑮、臣梅等校对。(下略)

       曹寅四十四年五月初一日折云:“恭蒙谕旨刊刻《全唐诗集》,命词臣彭定求等九员校刊。臣寅已行文;期于五月初一日天宁寺开局。”“又闰四月二十三日有翰林院庶吉士臣俞梅赴臣寅衙门,口传上谕,命臣俞梅就近校刊《全唐诗集》。”

       七月初一日折云:“奉旨校刊《全唐诗》,翰林彭定求等九员俱于五月内到齐,惟汪士鋐尚未到。”“臣细计书写之人,一样笔迹者甚是难得;仅择其相近者,令其习成一家,再为缮写,因此迟误,一年之间,恐不能竣工。再中晚唐诗尚有遗失,已遣人四处访觅添入校对。臣因掣盐,往来仪真、扬州之间,董理刻事,随校随写,不敢少怠。”

       王士禛《分甘餘话》卷四

       海盐胡震亨孝辕辑《唐诗统签》,自甲迄癸,凡千馀卷,卷帙浩汗,久未版行,余仅见其《癸签》一部耳。康熙四十四年上命购全唐诗〔一本作上命购其全书〕,令织造府兼理两淮盐课通政使曹寅鸠工刻于广陵,胡氏遗书亦在采访之列

    〔一本作幸不湮没〕。然此书版藏内府,人间无从而见之也。

        按诸家间记江宁收唐诗事。如《三鱼堂日记》载康熙二十年八月语,毛子晋所刊《五唐人诗》则货于江宁。其时则曹玺在任也。又徐用仪《圭美堂集》卷二十言徐乾学有宋版数十家唐诗,后为曹寅所得。疑曹氏早聚唐集,至刊《全唐诗》,其意殆亦曹寅启之,康熙特以名义条件为助耳。

      八月,有旧扇之赐。

       八月十五日折云:“臣家人赉捧钦赐御书旧扇一柄。”按著此示例,后来类似此等者,悉不详录。

      时盐务期年,疏贷内府金百万;有不能偿者,请豁免;商立祠以祀之。任满,李煦为继。

       寅折又云:“臣盐务任满,即匍匐谢恩,以伸犬马恋主之诚。所有诗局写刻人工,虽经细心挑选甚多,而一二细碎事务,亦所时有。拟于暂交臣李煦代为管理,俟臣回南,仍归臣身任其事。”李煦十月某日折云:“今秋奉旨兼授两淮盐差,愈深感激。于九月二十八日叩领敕印,十月初九日自苏州起身,至十三日到任受事。”

       同治《上江两县志》卷二十一《名宦》叶三十一

       曹寅,字子清,号荔轩。玺在殡,诏晋内刑部侍郎,仍督织江宁,加通政使,兼巡视两淮盐政,期年,疏贷内府金百万,有不能偿者请豁免,商立祠以祀之。

       按祠当在扬州,今不详何处。此与江宁机户立祠非一事。参看四十七年条下。

      十月,谢赐鹿肉,并报《全唐诗》刊刻样本。

       十月二十二日折云:“恭蒙天赐鹿舌鹿尾鹿肉条等件。”

       又云:“校刊《全唐诗》,现今镂刻已成者,臣先将唐太宗及高、岑、王、孟肆家刷印装潢一样二部进呈。其纸张之厚薄,本头之高下,伏侯钦定,俾臣知所遵行。尚有现在装潢数十家,容臣赴京恭谢天恩,赉捧进呈御览。又蒙恩赐高旻寺诗,朱圭现儹刻,俟竣工之日,装潢进呈。”

      十二月二十八日,内务府奏:曹寅等请将购铜银两就近向江苏藩库支领,以省用费。

      本年二月,李煦有请安折。十月有奏报十三日到两淮巡盐任折,朱批云:“知道了。凡苏州来的各行人等,倘有多事者,尔察明即当奏知,不可少懈,不时访访才好。”十一月报“蒙圣恩遣来大夫同巡抚臣宋荦之子宋至已于十一月十七日到扬”,(宋荦)“病体亦渐平复,回去苏州调养”,并代转谢恩折。

      先是,江宁知府陈鹏年为当事所中,必欲见杀。一日,帝方在织造行宫,寅幼子连生嬉于庭,帝问曰:“儿知江宁有好官乎?”连生对曰:“知有陈鹏年。”后寅免冠叩头,为陈力请,至额被血,阶有声,竟得解。鹏年与寅素不相中,人以此重寅。

       《耆献类征》卷一六四叶十八

            陈鹏年传宋和

    `   乙酉,上南巡。总督集有司议供张,欲于丁粮耗加三分。有司皆慑服,唯唯;独鹏年不服,否否。总督怏怏。议虽寝,则欲抉去鹏年矣。无何,车驾由龙潭幸江宁。行宫草创,欲抉去之者因以是激上怒,时故庶人〔按指太子胤礽,后废〕从幸,更怒,欲杀鹏年。车驾至江宁,驻跸织造府。一日,织造幼子嬉而过于庭;上以其无知也,曰:“儿知江宁有好官乎?”曰:“知有陈鹏年。”时有致政大学士张英来朝,……使人问鹏年,英称其贤;而英则庶人之所傅。上乃谓庶人曰:“尔师傅贤之,如何杀之?”庶人犹欲杀之,织造曹寅免冠叩头,为鹏年请,--当是时,苏州织造李某伏寅后,为寅(女連),见寅血被额,恐触上怒,阴曳其衣警之;寅怒而顾之曰:“云何也?”复叩头,阶有声。竟得请。出,巡抚宋荦逆之曰:“君不愧朱云折槛矣!”

        按朱云请斩安昌侯张禹,因而得罪,被执下殿,攀殿槛,槛为之折;卒因辛庆忌之救而得免。后欲修折槛,汉成帝命留之以旌直臣。曹寅则欲救他人,亦非自身得罪当诛。宋荤此语未甚贴切。其时两江总督阿山,为噶礼党。寅幼子,即连生,后易名颙者是。此时当仅数岁,盖非甚幼儿童,自不得在皇帝前“嬉而过于庭”也。

       钱仪吉《碑传集》卷七十五《河臣上》叶十五

            陈恪勤公鹏年行状余廷灿

       (上略)乙酉下诏南巡,制府阿三议益耗羡为供张,公坚持不可;且曰:“事苟上闻,得罪滋大。”制府怏怏,寝其议,然心则欲抉去公矣。未几车驾驻江宁,行宫规制颇草创,欲抉去之者即藉是激怒侍从左右,阴以陷公。圣祖心知公,不为动,会致政大学士张英来朝,奏称公贤,而织造使曹寅亦免冠叩头为公请,良久,至血被额,阶有声,竟得解。(下略)

       同上叶二十五

            光禄大夫总督河道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谥恪勤陈公神道碑曹一士代某(按原见《四焉斋文集》卷七)

       (上略)斥南市楼为讲堂;南市楼者,故金陵狭邪处也。会上南巡,总督议供亿期地丁两加三分,属郡唯唯,公抗言曰:“天子属车所至,丝毫皆自公帑出;我曹顾履亩私取之,以累圣德,如后罪何?”议遂寝。总督衔之;卒用前改南市楼宣讲圣谕大不敬,劾,拟弃市。先是,织造曹寅免冠叩头,为上言:“陈某居官廉,民以故爱之。”上颔之。(下略)

       袁枚《随园诗话》卷二:

       康熙间,曹练亭……素与江宁太守陈鹏年不相中,及陈获罪,乃密疏荐陈:人以此重之。

        按此云“密疏”,不知是否与免冠力请为一事之歧说,或指明年阿山复以《虎邱诗》陷鹏年时情事。张伯行《祭文》云:“况复荐达能吏,扶植善良,凡所陈奏,有直无隐,天子鉴其诚恳,时赐曲从。以故沈下僚者蒙迁擢;罹文网者获矜全。”中所云云,当与此等事皆有关涉。

       杨锺羲《雪桥诗话三集》卷第四叶二十一

       乙酉南巡,时陈沧洲守江宁,当事中以危法,子清免冠叩头为上言:“陈某居官廉,民以故爱之。”请良久,至血被额,阶有声,乃得解,--尤见风力。

      本年,与书局诸翰林时有倡和。赵执信亦有诗见寄。又有张云章等题咏甚富。

       汪绎《秋影楼诗集》卷九叶二

            次韵和徐忍斋前辈玩月怀曹荔轩使君

       校书广陵城,同局恰满十;积阴连晦朔,兀兀若有失。今夕喜开霁,朗月屋头出;冰轮挟水气,滟滟不可极。客况夜深觉,清景雨余得;庭空毛发爽,竹密衣裳湿;纤云巧成绮,宿鸟惊翻翼。从求明月光,偏入幽人室,笑我蠹书鱼,耻彼处裈虱。素影流遥空,万象不敢匿;不知白玉盘,谁人为拂拭?离群亦已久,独坐忽心恻;美人隔江浒,共此长天色;明日驾渔舟,载酒话相忆!

        按汪绎明年五月即病故,此诗为今秋所作无疑。徐忍斋即树本,字道积者,惟其《薲村集》无倡和迹。《楝亭诗钞》卷五有“题汪东山修撰《秋帆图》”诗,东山即汪绎,疑亦本年作。

       查嗣瑮《查浦诗钞》卷八叶十五

            曹荔轩之真州,同晚研、随积、丽上三前辈及东山同年赋别   积雨兼旬暗,浮云几尺高。江湖满天地,书卷逐波涛。时久雨大水,始晴。佳气迎三绶,晴光及万艘。经邦与华国,何事不贤劳。君以通政视鹾政,理织造,兼校书局。

        按《楝亭诗钞》卷五有“晚晴,将之真州,和查查浦编修来韵”诗,查浦即嗣瑮。丽上乃车鼎晋之字,晚研则杨中讷号也。

            真州使院层楼与荔轩夜话

       高楼三面水,一面环百堵;隔岸江南山,遥青粲可数。江声撼瓜步,秋气肃万鼓;我来访使君,登眺凌风宇。清醥拆黄封,紫驼出翠釜;从容续谐笑,论索杂今古。白日易西匿,华灯结飞柱;想见月出时,孤光烂银浦。乾坤名胜地,万古一仰俯;不以人物传,江山渺风雨。君于三不朽,才赡能兼取;竝用任五官,殊荣曳三组。吴、楚七千里,首尾百万户;舳舻转东南,国用十之五。牢盆与筐篚,搉束易罔罟;此非同疲氓,局课得繁庑。乃于脂膏地,独辟冰雪府;赢燕岂不知,其如惜啙窳。秋来悯巨潦,心恻因目睹;张公送流移,范公筑堤土。为国斯忧民,沃焦岂越俎;时具密折,先奏水灾。文章达政事,未必无小补。此语众所嗤,君非腐儒腐。

        按此诗不得年,唯中言久雨大水,与汪诗“积阴连晦朔”句相似,疑皆一年事,姑系此。

       赵执信《饴山诗集》卷之十叶二

            寄曹荔轩寅使君真州

       闻道高楼临水起,使君坐卧此楼间。帆樯竞作鱼龙戏,宾客空和燕雁还。唐代精灵应有属,曹实司诗馆。清秋烟月肯教闲?遥怜解带衔杯里,收取江南几许山。

        按《楝亭诗钞》卷五有“和秋谷见寄韵”诗,即叠此韵。

       同上卷之十三叶四

            题王竹村诗卷二绝句(《蜀游》及与曹楝亭鹾使唱和二集)

       (其二)横槊心情忆阿瞒,不教词客唤粗官。庭柯引得东方凤,却与群鸥一例看。

       赵执信《饴山文集》卷二叶十三

            王竹村诗集序

       (上略)昔曹楝亭通政以诗自豪,视鹾扬州,延揽一时文士,以为名高,独心折竹村无后言。(下略)

      按竹村未详,集亦未见,与楝亭倡和且有专集,皆不可得。然《楝亭》集中所屡见之竹村名,一指王氏,一即李煦之别号,须辨。)

       赵执信《饴山诗集》卷之十五叶十四

            鹾使来居院,群贾日夕嚣于门,寓者深苦之,简东子、竹村、远复:

       〔按同卷叶十二有诗题云:“端午抵扬州,假寓于使院之前鹾贾之馆,颇宽洁,有竹数十竿。”诗有云:“犹喜鹾使者,避我停真州。”下云:“门前荒草积,日夕鼓吹休;纷飞附臭蝇,奔散当车牛;遗此虚闲馆,可以坐待秋。”云云。〕

       学道苦未精,随地为喧静;宁知人事殊,不系心与境。朱炎驻城府,高馆团深逈;屦隘晏子居,水渫陈仲井。朅来三晦朔,坐卧得闲冷;风引虚牖阴,月散疏竹影。自矜渐秋清,不虞有尘警;呵导与鼓吹,一朝集何猛;终宵报金柝,弥日斗朝请。雄声引遥和,俗状见群骋;翻嗟豺狼威,必假鱼虾逞。潢波天上分,潦润街中幸;名辈往还妨,幽人梦魂梗;庭堦犹昨日,恶草徧俄顷。听嘤想乔术,辍食悔深穽,借问同心人,何方迩箕、颖?

       按赵诗自注“曹实司诗馆”,诗排次于挽汪绎诗之前,寅和韵诗亦排于挽汪诗前,知为本年所作;馀篇因人系之,年份亦不甚悬远。赵秋谷因《长生殿》一事,与洪昇被黜,终身落拓,故其绝句云:“牢落周郎发兴新,管弦闲对自由身。早知才地宜江海,不道清歌却误人。”深抱此恨也。曹寅与洪昇亦有倡和。

       彭桂(字爰琴)有“扬州鹾署为董江都故居,署后有祠,遗井尚在,丁巳秋瞻谒感赋”一诗,中云:“后世桑孔辈,锱铢收几尽;淮南百万租,设使俾专领;趋羶如蚁蝇,处浊同鼀黽;谁令先生居,一朝作金矿?我兹瞻荒祠,三叹中耿耿!”议论与汤、查、赵各有异同,彭则腐儒气矣。诗题丁巳,殆指康熙十六年,其情景固同也。执信又有访李煦别业诗二首,盖煦于去冬书邀执信于津门,执信本年秋先至苏州,赠煦、寅诸诗,皆秋日作也。今附列赠煦诗于后:

       赵执信《饴山别集》卷十

            小舟沿葑溪,至李莱嵩煦使君别业,对饮话旧,知王南村亦客此二首

       秋水迷城郭,悠然小艇来。碧溪新结屋,端为故人开。桐竹细含雨,轩窗虚照苔。心情无恙在,未减昔衔怀。

       寒日传书远,去冬使君以书见招于天津。江天鼓棹迟。祇缘忧俯仰,岂敢避旌旗。迹已飘蓬惯,身从道殣遗。山左比岁大饥,人相食。年来问生事,賸被子猷知。

        按李煦别业,张云章有文叙及,今征得卞孝萱先生未刊稿一则,谨录于本年条后,并志嘉惠。

       张云章《樸村诗集》卷三叶三

            题大理李公出猎图

       我皇神武靖八荒,我公雄略常韬藏;春蒐冬狩从校猎,龙膺豹股纷腾骧;歼禽毙兽乱碛砾,朔风沙雪喷苍黄。今之图画一披豁,竖儒不觉神飞扬;从骑狰狞怒马出,争看剑戟须髯张;阚如虓虎眈而视,狡怜脱兔走已僵;只此横行堪杀敌,不待大将亲提缰。我公仁心驺虞比,金鞭玉勒来回翔;指挥霹雳一声动,饿鸱之叫还奔忙;腰间大羽不轻发,时清百物滋繁昌。正如夭骥德力备,和鸾鸣玉骖康庄;有时埽奠尘坌净,草间狐兔除不妨。

       同上叶六

            桃花泉次和曹鹾使韵

    `   我行惠山麓,眷此第二泉;屈指蜀冈井,犹列《茶经》先;坡翁念乡味,爱护非其天;不如此使院,辘轳转芳鲜。缨山昔分种,光影动修椽;岂谓寒露浆,翻作桃花然;石仓摊书坐,汲古罗前贤,品题如六一,活火时烹煎。

            又

       平生文园渴,所欣一掬泉;沁心对寒碧,品味论后先;古井恬无波,不食安其天,有时出甘芳,庭花眩红鲜。我欲扬其名,苦无笔似椽;敲火煮夜月,一酌辄洒然。将毋廉让间,置此曹、李贤;行寻桃花茶,作配石鼎煎。

            又一首呈李公

       李公管榷暇,高吟清泠泉;谓我如思光,未让《海赋》先。愿言共欣赏,何必桃花天;味如君子交,淡成不以鲜。江湖常远适,牵船无一椽;缾罂分小杓,如鱼濡沫然。欢颜广厦庇,不异前贤贤;况此霑道暍,烈日无忧煎。

        按《楝亭集》卷五有《桃花泉》诗,其序云:“泉在使院西侧,味澹于常水。五月从驾返署,卧疴移日,始试此泉,作示从吏,兼待竹村。”诗乃本年按驾后返真州使院所作。张云章,字汉瞻,嘉定人,诸生,从陆隴其学,尝客徐乾学所,助校《经解》。及陆为当路所排,上书大学士徐元文救之。疑此时张或曾入曹幕,故本年唱酬颇夥。

       同上叶七

            舞剑图歌并引

         大理李公命吴郡吴生绘图:一美人拔剑舞于庭,二美人舞罢插剑侍左右,公坐观之。戏语余为言以弁其首,余援笔而歌曰:

       君不见开元中,《西河剑器》推第一;斐旻舞之势满堂,顿使道玄吴生画超逸。又不见张颠草圣证入神,每为公孙大娘《浑脱》舞初毕。君今何为作此《舞剑图》,曾梦飞空有仙术;丹青宛转无一失,我今对之开胸臆;感激豪宕理可知,信哉把剑犹把笔。李公自是天神俦,笑携天女神姿溢;朱唇皓齿流横眸,纤罗华袿分行立。欧冶炼金成,赤堇山精出;纯钩湛卢谁取将,夸容轶态来剽疾。或收江海雷电光,或挥虹霓晕落日;鬼物撇捩顿锷铓,天地低昂任转侧。谁为雌者谁为雄?或恐鞘中鸣跃生冰翼。彼姝者何子?楚宫郑褏寡绝伎,名倡阳阿愧艳色;宜春北苑教初成,偶落人间非凡匹。不然杜老诗中十二娘,弟子芬芳此其特。那知利剑过大食,理君乱丝不费毫芒力,黼帐怯开茵席陈,同翔竦峙惊千亿。我公坐观何寂默,会腾百斛长鲸吸;题就新词《三妇艳》,挥(火霍)铦锋可杀贼。吴生吴生画此褒鄂动毛发,二八徐侍云飘曶。剑乎剑乎光屈列,顿挫瀏漓眩眼瞥。是中变动有鬼神,使我寻之端倪绝,岂徒巧寓旭之心,戏海群鸿看一辙。

       同上卷四叶五

            曹银台西堂张画竹三幅余为作歌

       炎官赫赫行时令,高堂绿净簷阿垂;入门一笑宽礼数,夏簟八尺铺琉璃;犹嫌窗几清风少,壁张三幅琅玕枝。琅玕亦何奇,岂惟俗可医;羲和驭日足退舍,云涛驾空交掣驰;静中森森苍玉立,六千君子萃于兹。息斋写真如老可,以身入竹竹即我;神凝智不分,对之意消复可盘礴臝。太常一枝金一饼,千梢寒翠愁孤冷;根间稚子长龙雏,谡谡解箨含声影。近代推朱髯,脩干发□妍,一丛两丛萧郎笔,风转竹转祖师禅。朱白民最耽禅悦,尝为余家画长卷,后自题云。“风转竹耶?竹转风耶?风竹俱受转,而特不知其所自耶?”惜哉淇园徒,下楗渭滨亦充饞:岂若三君子,画此坚贞泉石间,潇疏长胜松与杉。公乎供此非无意,夸父者徒至此如入冰冷渊。吁嗟乎!不读五千卷,无由入此室;插架数万轴,过眼胸已悉;不比竖懦困呫毕。公乎此乐真神仙,头衔于我何有焉;啜茶现画联新篇,洒然坐我新秋天,那知亢旸着树初号蝉。

       同上卷四叶五

            奉陪曹公月夜坐柳下赋呈

       柳山先生性爱柳,公以柳山自号。山坳一树百年久;西遮炎影桃笙凉,东望浓阴楝花偶。楝亭在其东。灵和千缕可玩无?栗里五株过多否?却呼移床与我共,广庭待月发嘲哢,丸丸之月树头来,净拭明妆脱雾霿;参天黛色儼张帷,泼地蟾光胜流汞。嶰谷之竹嶧山桐,并植还供丝管弄,只今孰似腹笥便,谈话风流真昔贤;笑谓无如此良夜,负墙欲退情绵延,龙头大唱石鼎句,侯刘争托弥明传。

       同上卷八叶七

            赠曹鹾使子青(sic)

       帝重东南简使臣,碧幢红斾转江津。公以江宁织造兼此职。裁成云雾天章焕,控制河、淮国赋均。风月楝亭无俗客,公江宁署有楝亭,诸名人皆为赋诗。繁华玉蕋领芳春。即今天下才多少,诗思几看子建亲。

       清净曾传画一歌,俶装终拟继萧何。均输汉代需材久,管榷裴弘孰尔过。试叩书仓还积石,可容赋海续熬波。公馀多暇延宾从,江岫淮岑共一哦。

       同上叶八

            赠织造李公二首

       中天列宿正森芒,茂苑群瞻棨戟光。五彩彰时龙作会,七襄报处锦为裳。助成恭已垂衣象,剩读《蒸民补衮》章。指日乘骢淮甸肃,法星晋秩更煌煌。时公兼巡盐御使,将按江北;而皇上南幸,晋阶大理卿。

       从知仙李盘根大,却望行宫瑞霭屯。一拥旌麾留使节,三开晦阖作天门,公自居职,三遇皇上南巡,驻跸织造府。宠逾香案神仙吏,身捧红云玉座尊。五柞长杨争献赋,独甘渔钓老无闻。

       同上卷九叶一

            题仪真察院楼呈鹾使曹李二公

       天池回合大江濆,楼下水名天池。缥缈楼临下界纷。光动朱栏迎出日,气浮雕栱蔼栖云。东南繁会嬴千舶,淮楚飞符走百员。节鉞此中餘兴象,坐令箫管竹西闻。

       万家烟井气絪缊,旌旆交移两鹿轓。朝命以曹、李二公代换,各晋秩为卿。山海官仍餘国息,榷酤利不竭财源。可知法自曹参守,益信朝由李勉尊。呼吸会能通帝座,岂惟卿月照层轩。

       列树参差暎绿槐,虬龙蟠屈走云雷。影添羽盖摇窗几,吟助笙歌入酒杯。东望澄虚无杰阁,北寻壮观有飞埃。流传仅有遗文在,授简还应属上才。

       登楼谁擅赋才雄,目极高岑俯远空。吹笛每乘庾亮月,披襟尤快楚王风。《云门》曲按宫中奏,《玉海》书逢上善崇。张融自名其集为玉海,曰:“玉以比德,海崇上善。”更有箧中《盐铁论》,裁成未达圣人聪。

       同上卷十叶八

            为大理李公题碧梧翠竹图

       到此心常静,竹梧深院栽。窗虚绿阴合,天逈蔚蓝开。不减临池兴,应容野客陪。声清引雏凤,兼有白鸥来。

            题曹银台荔轩集后

       上下堂钧笙磬音,朱弦玉指发瑶琴。宫中重振《云门》奏,定向《西轩》获赏心。公以西轩名集。

       才並建安专一石,仲宣、公幹丐餘波。于今《典论》依然在,七子操持遗憾多。

       绀黄十万轴琉璃,点勘三唐又职司。若向公家偷法律,不应腹俭也论诗。

       清音玉叩与珠排,刀尺锦心巧剪裁,群艳世间销歇尽,那将凡骨换仙胎。

       同上卷十叶十一

            周确斋属题画扇次曹银台韵画为七字合作:宋坚斋、王石谷、杨芝鹤、吴定生、徐采若、顾若周、王仙裳。

       七子风流古,今看宝绘新。松筠山共碧,村舍树交阴。策杖行相访,闲窗绝点尘。生涯我与尔,应作画中人。

        按以上诸诗,据其语皆可定为本年或一二年内之作,汇系于此。

       王懋竑《白田草堂存稿》卷十八叶十四

           (翰林院脩撰叔父楼邨王公行状)遗事

       (公讳式丹,字方若,楼邨其别号也。先世自苏州迁宝应,居白田……)罢官后侨居扬州。鹾使曹君子清有诗名,招致诸诗人在门下与酬和,矜严重公,公未尝少降意,岁时一见而已。后使李君某亲家见公,坐听事移时,公方出。公简易佚荡,不立崖岸;非故自高,亦其性然也。

        按“李君某亲家”为指李煦无疑,楼邨亦同时倡和名士。

      十月,朱彝尊为《楝亭诗钞》序;又有诗见寄。

       朱彝尊《楝亭诗钞序》

       杜子美言诗:“语不惊人死不休”;韩退之言诗:“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奡”;而白傅期于“老妪都解”;张子厚云:“致心平易始知诗”;陆务观云:“诗到无人爱处工”。群贤之论,若枘凿之不相入者。然其义两是,亦就体制分殊尔。今之诗家,空疏浅薄,皆由严仪卿“诗有别才非关学”一语启之。天下岂有舍学言诗之理!楝亭先生吟藁,无一字无镕铸,无一语不矜奇,盖欲抉破藩篱,直闚古人窔奥。当其称意,不顾时人之大怪也!先生于学博综,练习掌故,胸中具有武库,浏览全唐诗派,多师以为师。宜其日进不已。譬诸骖骝骥騄,郭椒丁栎,腾山超涧,驰骋既熟,下而纵送剧骖之区,其乐有不可喻者已。康熙乙酉冬十月秀水同学弟朱彝尊书。

        按《曝书亭集》卷三十九叶十《楝亭诗序》,文略有异》“天下岂有舍学言诗之理”句下云:“通政司使楝亭曹公吟藁,体必生涩,语必斩新,盖欲”云云。下“闚”字作“開”,“先生”作“公”,馀同。疑《楝亭诗钞》册首为原稿,《曝书亭集》为后定者。

       朱彝尊《曝书亭集》卷第二十一旃蒙作噩〔按即乙酉〕

            曹通政寅自真州寄雪花饼

       旧谷芽揉末,重罗面屑尘。粉量云母细,糁和雪糕勾。一笑开盘槅,何愁冰齿龈。转思方法秘,夜冷说吴均。

        按据六句末句殆冬日事。

      将晋京,行前有小柬致汪绎,送还《秋影楼诗集》。

       吴脩《昭代名人尺牍》第十二叶十五

            曹通政寅

       细读大集,如嚼芝饮露,几忘身在尘坱间矣。拜服拜服!署中正俶装,谨命使捧上东山先生。朞弟寅顿首。

        按此札虽不得确日,但其为今年差满自江宁进京前送致汪绎者无疑。札末称

    “朞”弟,为曹宣已卒之确证。观此札书法,虽出摹勒,而潇洒开展,想见其为人胸襟。按寅善书,其《诗钞》卷三有“病起弄笔戏书”一诗,自云:“不恨不如王右军,但恨羲之不见我。”又卷六一题云:“尚中索书真州东园,予有愧焉。作诗留别,情见乎辞。”诗有云:“请我书绰楔,擘窠当门前。”是其擅榜书之证。又潘博山辑《明清藏书家赤牍》,收曹寅一札,文云:“承教开我云雾,如此方见今日契厚之美也。先稿是‘尔与吾’,后恐嫌尔女之称。今觉尔字之古。‘觅’字原稿亦是‘忆’字。其他皆非凡想所及也。谢谢。溽暑作书甚不达时。并恕并恕。寅顿首。”然审其书迹与曹子清不类,未敢定为曹笔。盖清有二李寅,一吴江人,号东崖,工诗文;一江都人,字白也,工画。未易判为谁作耳。

       李斗《扬洲画舫录》卷二叶十七

       曹寅,字子清,号楝亭,满洲人。官两淮盐院。工诗词,善书。著有《楝亭诗集》,刊秘书十二种,……今之仪征余园榜“江天传舍”四字,是所书也。(下略)

       震钧《国朝书人辑略》卷三叶二十四.

       曹寅,字子清,号楝亭,汉军旗人,官两淮盐政,工诗词;善书;仪征余园门榜“江天传舍”四字,是所书也。扬州画舫录

        按李斗谓寅“满洲人”,指旗籍也,最是。足见乾隆时人犹识此义。迨震钧称引,必妄改为“汉军旗人”,意欲正李斗之“误”,殊不知正人者自误矣,清末之满人数典忘祖、不谙制度如此。

      本年三月,谕江南江西总督阿山等:内廷钞写书籍供奉人员不给,出示传谕安徽、江苏举、贡、生、监等,有精于书法愿赴内廷钞写者,赴衙门报名。浙江亦照此。(许一体考试。但后来随入京师与考者,为主考官所歧视。)

      六月,刑部等衙门奏原任江西巡抚李基和,询以地方事务,茫无知识,溺职已甚。恭逢圣驾南巡,不由正途迎驾,纡道浙江,又径往苏州,不即前进,殊属不敬。应将李基和照不敬律立决。得旨:李基和从宽免死,著枷号三个月,鞭一百,给与该管王为奴。

       按基和即著名之八旗诗人李梅崖也,有《梅崖诗集》。基和字协万,在当时,尚非贪恶之吏,而翻手之间,即给“该管王”为奴。所谓“不敬”,必亦如陈鹏年之不肯阿附阿山,应付南巡不力,致遭此罪耳。

      八月,免八旗借支兵饷银七十万两。

      谕大学十等:向来满洲无犯法杀人之事。康熙初年,一年之内最多不过一二件而已。自平吴三桂,满洲杀人之事渐多,五年前至每月七八件。(下言近法严而人命之事始少云)

      十一月,大学士等奏自康熙四十二年以来蠲免钱粮一千六百馀万两。复命查自元年以来所免总数,寻报共九千万有奇。

       按陆陇其《三鱼堂日记》卷下:“(五月)廿九,宿任邱县。……又见蠲免顺、永、保、河四府圈剩田土二十一年钱粮告示。土人云:昨日始挂,--小民早巳完足(按即缴纳完数)矣!”可见蠲免之说,只不过肥吏之良机而已。

       〔附录〕

       卞孝萱《红楼梦》资料(稿)

         张云章《樸村文集》卷十一《御书修竹清风图记》云:

        “织造之职,盖古司服之遗,历代加详,国朝仍明之旧,江宁苏杭,各遣内使以督理之。昌邑李公之莅吾吴也,于今十有四年。上供之物备具,而益饬机匠女工,不伤其力,所出者各以时,咸合典式。又十年之中,三奉巡幸,公与其僚,奔走先后,悉给而不扰于民。天子嘉之,用周汉进律增秩之典;爵公为大理寺卿,而以监察御史督理两淮盐课,俾与江宁织造曹公,分年兼领,所以宠任之者至矣。御史虽曰巡视两淮,实所统辖跨四省三十六府之地,商纲亭户,赋敛出入,舟樯往来,飞符走驿,常在江湖数千里外,供是职者,亦云难矣,又况其兼官者哉。……公之始至苏,以其署为上之所驻跸,加辟而增新之,敞以亭阁,延以廊庑,翠竹碧梧,交荫于庭,清风徐引,则飒然衣袂间。三十八年,驾果复幸,圣心怡悦,因题‘脩竹清风’四字为额,以锡诸公。四十二年,其地建为行宫;复改筑焉。乃择其工于画者,绘图以荣上赐,并志其景物,以示永久。初公于郊外种竹成林,结屋数楹,杂村墟间,时一往游,遂自号竹村。至是以其地远,别购南城废畦一区,流水萦其前,编篱缭其外,中为堂三间,复作茅亭于其东,皆无櫨节棁之华,以公自所憩息,崇其俭也。四围惟多植竹,以隔市尘。春秋佳日,率宾佐僚吏,觞咏其中。遇清风之来,披拂琅玕,戛击锵鸣,则欣然喜曰:吾以此当上之旧赐额所矣。……康熙四十五年十一月谨书于李公之仪真署中。“

        这虽是一篇捧场的文章,但剔除其中的封建糟粕之后,还有可供参考的史料。

        (1)它介绍了清康熙年间江宁、苏州织造以及两淮巡盐御史曹寅、李煦的一些情况,对李煦的介绍较详,还说出李煦自号竹村,从而证实了《楝亭诗钞》中《竹村大理寄洋茶、滇茶二本,置西轩中,花开索诗,漫题二首》、《桃花泉(并序)》、《竹村惠砚》、《苦雨独酌,谢竹村使君见贻盆兰有作》、《六月十日,竹村大理、南洲编修、勿葊征君过访真州寓楼有作》等诗,皆是曹寅与李煦唱和之什,这对于研究曹、李两家的关系,是重要的线索。

        (2)《红楼梦》第三十八回:“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回廊,也是跨水接峰,后面又有曲折桥。众人上了竹桥,……一时进入榭中,只见栏杆外另放着两张竹案,……贾母……向薛姨妈道:‘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第四十回:

    “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第七十六回:“池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藕香榭的路径。……二人遂在两个竹墩上坐下。”

       周汝昌先生研究出《红楼梦》中四大家族之一的史氏,其取资和运用素材是和李煦家有一定关系的。张云章《御书修竹清风图记》说出李煦在苏州南城有一所园林,“流水萦其前,……中为堂三间,复作茅亭于其东,……四围惟多植竹”,与《红楼梦》中史家的水亭子枕霞阁,景物相似。曹霑借用史家的茅亭来描写贾家的藕香榭,渲染竹桥、竹案、竹栏、竹墩,可能是参考了自号竹村的李煦的爱竹的故事进行艺术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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